海雀，在彝语中为“湖水灌注的地方”，贵州省毕节市赫章县河镇乡的一个村。传说从前的山上有三个“海子”，水流绵延不绝，但因过度开耕，山秃、水枯。
如今，林海茫茫，海雀又有了三口“山塘”，村民们守着绿水青山安居乐业。
接棒16年的村支书、守护华山松林的90后、35年前的贫困户、第1位走出村的大学生……年末，我们蹲点采访海雀村，这里又有了新变化。村民的故事中，我们找到了海雀“重生”的密码。
一场大雪过后，海雀的万亩松林更显安静了，安聪一个人走在山里，并不觉得孤独。
安聪是海雀村护林队里最年轻的护林员，也是海雀村护林队唯一的90后。
安聪跟着外公外婆长大。小时候，外公常带他沿着屋后的小路上山玩。
外公平日里话不多，但一进山林，就打开了话匣子：“你还没出生那会儿，地不好，种一坡，收一箩，我们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饱饭。文朝荣老支书说：‘把松树都栽上，以后日子就好过了’，我们就上山种树，遍坡遍地都种。”
安聪的外公朱文开老人，说起近年来的变化笑容满面
安聪记忆里，种树的故事，外公讲了很多很多遍。他一路指着华山松林告诉安聪，这一片林是谁家种下的，那一片林又是谁家种下的。
安聪还不满十八岁就外出务工了，一腔孤勇地去往大山外的世界，在江苏、广东、四川等地的厂子或工厂辗转了近10年。
外公外婆不识字，更不会在手机里储存号码，他们干脆把安聪的手机号写在了墙上，遇上房屋翻新，旧墙面刷了白瓷粉，又重新写上去。想念外孙，就拿起手机照着墙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点了拨打。
安聪每天都要走上20多公里，护林防火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
去年12月，安聪照往年惯例回到家。海雀村护林队队长王光德来家里做客，眼瞅着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股踏实劲儿，便提议：“年后别出去了，我们护林队需要年轻人加入。”
安聪有些犹豫，他在外打工每月能有五六千元工资，而在海雀护林一年才一万多一点的收入。
闲来无事，外公又带着安聪上山走走，再次提起了那些种树的往事：“就是在这个月份，雪大得很，我们跟着文老支书，一人背一箩筐树苗上山，种得快的话，一人一天要种三百多棵。”
“你知道么？我还拿出了10多亩地来退耕还林。”外公认真地说，松树，是海雀的根。
30多年来，老一代种树人与树共生。当年种下的松树苗已然亭亭如盖、蔚然成林，他们也从身强力壮变得步履蹒跚。
看着年过花甲的外公，白发已爬满了双鬓，想起外公讲述的那些故事，念及那一串写在墙上的电话号码，安聪决定留下。
安聪每天早上7点就要出发，晚上7、8点才下山
今年1月，安聪正式成为海雀村的护林员。入队的那天，护林队队长王光德郑重地强调：“文老支书说，三分种，七分护，别放牲口进去，不能发生火灾。安聪，你的担子很重。”
海雀村亩林海，被护林队大致分成了11个部分，安聪就负责管护这林海的十一分之一。
每天早晨，他学着外公的样子，穿上一双结实的鞋子，带上一把镰刀、一个水壶，往背包里塞了一小袋烤熟的洋芋。
巡查林海的十一分之一，来来回回要走上20多公里。虽然海雀村鲜少有出现偷树盗树的情况，但是还是不能放松警惕。在草杂树密的地带，他不时用镰刀清理旁边的杂草和树枝，这样也可以防止虫蛇叮咬。
每年腊月至第二年清明节前后是防火重点期，安聪每天早上7点就要出发，晚上7、8点才下山。
安聪巡山时还经常接到村支书文正友“林子还好吧？”安聪说，文正友对护林员要求很严格，有没有盗采，有没有火灾，路上碰到了什么人，都要及时汇报，也必须记在“巡山日志”里。
安聪成为护林员后，外公很高兴，隔三差五陪着外孙巡山。老人闷声走上长长的一段陡坡，拐角处停下来喘着粗气，环顾着道路两旁的松林：“这一片松树，比你年纪还大呢。”
老人隔三差五地陪着外孙巡山
“树和人一样，你对它好，他早晚会还你的好。”外公总跟安聪这样念叨。
海雀村的树，在村民们的呵护下，真的还了他们的好。今年10月，海雀村亩苹果成熟，大卡车开进村里，载满一筐又一筐的苹果离开，采摘、搬运苹果的乡亲们充满了喜悦。
“连走路都哼着歌。”安聪说，他忽然就明白了电视新闻里常出现的那句话：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”
安聪每天巡完山、汇报完情况，回到家夜色已浓，一双儿女在火炉边睡得香甜，他心里很踏实：“守好海雀的松林，我们海雀人的日子会一代比一代幸福。”
记者：文/李思瑾图/视频杨昌鼎徐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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